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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诏言灾异疏淳祐六年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九
臣伏睹淳祐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诏书,以六年正月辛卯朔太阳交蚀,应中外百职及学校、草茅之士,悉令指陈得失,凡可以消弭咎眚,导迎善气,各悉心以告者。
臣猥以虚庸,蒙恩丞郡,诏旨所及,敢不罄竭其愚忠?
陛下自临莅以来,德泽屡下,和气充塞,四海九州,罔不丰稔,天心人意,若合符节,固宜乖气异象消伏不作。
乃月正元日,日食辛卯,咎徵之来,其异如此。
岁在丙午,则古今之否运也。
时方孟春则阳气之始施也。
月纪建寅则阳爻之交泰也。
三朝,则受朔之元辰也。
而日月交蚀于方晡之时。
以一日言之,日为阳,夜为阴;
以四方言之,东南为阳,西北为阴;
以人事推之,君为阳,臣为阴,夫为阳,妇为阴,德为阳,兵为阴,君子为阳,小人为阴。
今支干会于南离之方,其蚀在申,其缠在女,此臣亢乎君、妇敌乎夫、小人加君子之徵也。
而尊者尤恶之。
臣尝读史,至汉之季世,见其灾异狎至,未尝不痛恨于一时之诸君也。
正月己酉朔,日有食之,成帝元延元年也。
是岁禄去公室,政在元舅,王凤大司马大将军尚书事,崇、谭、音、商相继为政,其气焰足以蔽蒙三光。
日之所为蚀者,此也。
谷永大儒,涉三七之节纪,直百六之灾阨,乘三难之际会,目睹巨异,意必有殊尤绝异之论,警动上心,以杀其势。
今观其疏,不过曰皇后贵妾专宠也,不过曰中黄门后庭骄恣狂悖也,又不过曰北宫苑囿将有夏、崔之乱也,诸夏下土将有樊、苏之变也。
其言迂缓不切,有所附会,而于窃权之王氏,乃无一言及之。
史臣书曰「专攻上身」,盖讥之也。
正月辛丑朔,日有食之,哀帝元寿元年也。
是时傅商、郑业以外亲忝封邑,孙宠、息夫躬以奸辩宠侯封,董贤以令色谀言蒙赐予,五侯骄蹇,权震内外,其烜赫足以掩翳阳刚。
日之所为蚀者,此也。
鲍宣儒生,当父亏明、母震动、子讹言之时,目睹大异,忠愤所激,思欲一吐胸中之郁抑,以救当时之失。
今考其书,曰深内自责,避正殿也,曰举直言,求过失也,曰罢退外亲及旁仄素餐之人也,曰何武、师丹、孔光、彭可大委任也。
其言鲠亮明切,无所顾忌,而于贵幸之董贤深嫉焉。
史臣赞曰「守死善道」,盖嘉之也。
夫灾由天降,变不虚生。
成、哀,汉季世之君也,故当时封章、后世录实,语多及于灾异。
盖谓其睹灾异而不戒,是以为汉季世之君也。
今日咎异之来,则与汉季世之君相符矣。
政事之失,则与汉季世之君无异矣。
女宠之盛,则与汉季世之君髣髴矣。
权奸接迹,党与骈肩,则视汉季世之君有加矣。
而陛下遇灾而惧,引咎责己,导谏敷恩,则岂肯甘心于汉季世二君之下风哉。
嘉熙间待罪史馆,与闻讨论之事,尝因轮对,以大臣不公不和六事为陛下告。
陛下不以臣卑鄙,亟赐俞奖。
是陛下待微臣之恩深且厚也。
有君如此,谁忍负之?
世傥有重于言,以讳为解,兹为自诬,且诬吾君。
皇天后土,昭布森列,臣罪莫逃。
幸因明诏之及,列为十二条以献。
陛下心志所期,不敢妄自菲薄,效谷永阿媚时好,以羞当世之士。
惟深思熟虑,空臆尽言,得从鲍宣游于地下,则愚臣之愿也。
其一曰一敬心以澄治原。
心者,天也。
上古圣人继天立极,惟用力于性命之原,以酬酢天下之万变。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舜之所以授禹也。
发于声色臭味之气者,人心也。
根于仁义礼智之性者,道心也。
平居暇日庄敬自持,察一念之所从起,求所以治之,则清明纯一,无少间断。
以之对越天地者此心也,以之钦承祖宗者此心也,以之临朝见群臣者此心也,以之经筵对儒生者此心也,以之接嫔御貂珰者亦此心也。
所遇虽不同,而所以为敬者未尝不一也。
平居暇日,矜肆诞忽,不能察一念之所从起,求所以治之,则胶扰纷杂,物欲滋长,接嫔御貂珰之时不能如经筵对儒生之时矣,经筵对儒生之时不能如临朝见群臣之时矣,临朝见群臣之时又不能如对天地、见祖宗之时矣。
所接既异,而所以为敬亦随而转移也。
此无他,敬肆之分也。
汉元帝临朝之暇,亲近儒生,可谓敬矣。
及退而处宫庭,则鼓琴瑟、吹洞箫自度曲,已为侍中所窥。
此敬肆之见于一日者也。
唐玄宗即位之初,延礼文儒,可谓勤矣。
天宝末年,溺于燕安,女子小人内外交煽,旋为开元之累。
此敬肆之见于终身者也。
方二君之耽乐也,自谓深宫之中,世无得而知者,故自肆而不反。
不知宫庭屋漏,显如日月之照临;
女子宦官,凛如蛇虺之在侧,未有隐而不彰,久而不变者也。
陛下性资超卓,学问缉熙,固非汉唐二君所跂及。
然对越钦承之时如此,而宫闱燕閒之时则如彼也;
临朝亲儒之时如此,而嫔御媟狎之时则又如彼也。
发之于心术念虑之微,而形之于四方万里之远。
臣愿陛下念祖宗创业之艰,思一身之关系甚重,监二君燕安之失,退朝无事,延访名儒,夜直禁中,不时召对。
貂珰之干请者却之,嫔妃之御见者疏之,使纷华盛丽不足以为吾之惑,奇技淫巧不足以为吾之害,则中外一致,旦夕一心,终始一节。
陛下所谓犹有愧者,将仰不愧而俯不怍矣,天怒宁有不回者乎?
其二曰清政本以重相权。
臣闻冢宰者,首六卿而统百官,天子之相也。
冢宰无职,六卿则分职矣。
冢宰论道,六卿则行道矣。
六卿异曹,百官异职,管摄之使皆归于一,非宰相事耶?
所以管摄之者,非每事而控制之也。
自百而归之六,自六而归之一,所操者至简也。
国朝仿周制,改仆射丞相,而沿唐旧制。
宰相下侵六曹之职,而三省始多事。
检正都司之置,而三省愈多事。
合二者而六曹轻矣。
且以吏、户两曹言之。
吏部掌天下之选事也,而部阙尽归于堂,堂阙不下于部,参选者不之吏部而之省府,日力困于应酬,工夫困于位置。
国家大事姑置不问,而周旋亲故,酬酢人情之念憧憧往来,未免少分经体赞元之功,铨曹要地,反成虚设。
吏部之权轻,尚书之职废,而中书之务所以不清也。
户部司天下之财赋者也,然国用房盐之财,斡于宰相而不斡于户部,朝廷之上,所商者盐筴,所括者田契,所问者钱谷,甚非古人置相之义。
呜呼!
版曹所掌,朝廷之财也,国用所掌,亦朝廷之财也。
均为朝廷之财,何至自相区别,困于多事耶?
户部之权轻,尚书之职废,而中书之务所以不清也。
其他四曹,大抵皆尔。
推原所自,非始于开禧嘉定间耶?
然近岁中书之务愈致纷杂而不清者,则惟宰相之故也。
前日之相,机智足以济其奸雄,而处心积虑,专以收揽事权、张大声势为能事,往往下行六曹之细务,或遗天下之大机。
检正都司颇多觇伺相意,模棱两端,以听所择。
其或禀承面命,犹云合与不合送部勘当。
万一事有可行,亦云有似此的例。
部中不敢明白指定,宰旅不敢订说必行。
是以近者累月,远者年岁,率多迂回,故作阻难,而中书之务如猬毛之纷矣。
近日之相精神不足以牢笼机务,而心之所存,亦欲自作聪明,独运谟略。
意或未顺,则托病以济之。
事或未周,则拱默以须之。
经旬动月,历岁跨年,不能裁决一事。
监司帅守则类多摄官侍从论思则亦皆旷职。
极而至于国家急务、守禦大计,一切付之浮沉诞谩之场。
检正都司往往徒自怅叹,虽欲启拟,厥道无繇。
于是滞事猥多,而中书之务如治丝而棼之矣。
此日之所为蚀也。
欲弭天变,其惟清中书之务乎。
然臣所谓清者,非直付之于无所事也。
六卿各率其六十之属,以倡九州之牧。
所谓送部勘当者,则令据事指定,不必缭绕,更听朝廷指挥
检正都司各赞其长,以检柅三省之务。
所谓欲笔者,不必逢迎相意,多为沮格之辞。
宰相者总其枢机于上,勿自眩其志而忘要道之执,勿徒详于小而遗远大之计。
体统正而内外各得其职,规模远而大小各得其宜,则自天官以下,无非宰相之事,而弊倖去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三曰别邪正以清流品。
致治之要,在于辨群臣之邪正。
二者常不相容,君子指小人为邪,小人指君子为邪。
自昔尧舜,已有知人之难,而孔子亦有听言观行之戒,则辨之诚难矣。
陛下自临御以来以至于今,国论凡几变矣,进贤退不肖,不知其几矣。
然比年以来,混淆而不知区别之方,冗杂而不见纯一之效,阴阳之證莫辨,是非之心不明。
以为众贤萃耶,则位文昌者屡辞旌聘之招,班从橐者不愿旌麾之拥。
或扼于干方,或扼于秉麾,或扼于閒散,或扼于倅贰,或扼于小官,皆贤者也。
以为任用当耶,则琐碎戚畹,或玷节阃,骄豪贵阀,或参畿辅。
心权奸者阴肆含沙,迹贵幸者显媒人爵。
或倚赖属籍之近,翱翔半刺而贻害于一州;
或夤缘邸第之亲,侵夺民产而流毒于数路。
或观觇窥伺,或模棱含糊,或反覆变诈,皆庸人也。
甚至恶毒流行,善类沦没。
五年正月谏臣死,而昔日之谏臣自若也。
五月丞相死,而昔日之丞相自若也。
六月给舍死,而昔日之给舍自若也。
自谏臣之死也,而伏蒲论事之地几鉴之亡矣。
丞相之亡也,而论道经邦之地几栋之挠矣。
给舍之死也,而涂归缴驳之地几玉之燬矣。
呜呼!
司马光、邹浩、陈瓘、刘安世诸贤人沦亡殆尽无遗,中原之祸起。
君子之消,小人之长,而世道之屯厄常随之,其所关系盖不轻如此。
此日之所为蚀也。
然则欲天怒者,其有大于别贤否乎?
臣观陛下清其天君,持其定见,以为进退人才之本。
有才矣,必参以德而用之,不可徒取其才也。
有德矣,必观其行事而用之,不可徒取其德也。
才有刚柔,必柔济刚,刚济柔,而后无偏弊。
才有长短,必取其长,舍其短,而后无弃材。
使凡得罪名教之人不足以惑陛下清明之听,诡谲变诈之士不足以挠陛下坚凝之心,则贤否别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四曰罢女谒以肃宫闱
女子之祸于人也甚矣。
古今淫泆之主,溺于衽席之爱,自谓穷天下之乐不足以喻其适,而不知祸胎乱萌已伏于闺阃之中。
陛下仪刑家人,中宫上俪宸极,可谓无险诐干谒之私矣。
然嫔妃矜宠,眩惑聪明,女觋恃权,交通关节,无藉之权奸主之以安其身,亡耻之士大夫主之以媒其进,无赖之党与主之以张其势,金钱贿赂,飞越中都,馈献苞苴,直通中禁,遂使外人指某事内土库输送矣,某事白鹤观脩造矣。
禁卫所以备不虞也,一男子之妄,有所凭藉,则通行而无碍。
或以陛下燕閒之嚬笑泄于外,则虽昌言而不以为怪;
或以女觋诡秘之踪迹泄于内,则虽微词而必致于辟。
大臣不敢遏绝而敢逢迎,不敢正救而敢鼓舞,乌得谓之无罪?
此日之所为蚀也。
天怒,其有大于罢女谒之干请乎?
臣愿陛下以社稷为念,谨宫掖出入之防,严非类混淆之禁,使伺间而干进者恐怖而不敢前,乘机而侥觊者退缩而不敢进。
宫省既清,浮言自息。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五曰斥权奸以绝祸本。
人君所恃以立国者,人材而已。
然自古奸臣欲盗其君之国,非挟宫闱之助,合左右之交,则不能独为。
寒浞之相羿也,行媚于内而施赂于外。
王莽之相汉也,媚事太后,下至旁侧长御,内外盘结,无一发其奸者,然后可以愚弄上下而甘心焉。
自昔权奸篡人之国,非专兵甲之柄,拥财利之权,则不能以为。
曹操之辅汉,以讨贼为辞,而拥兵自卫。
杨国忠之相唐,身调兵食而任其恶。
兵财既专,权势益重,然后可以劫取神器而恣意焉。
是举也,前日之相实似之。
自古大臣欲专其国,非以朋党之论陷害正人,则不能以自专。
故弘、恭以萧望之为党而杀望之李宗闵李德裕为党而疏德裕
自昔小人欲固其宠位,非窥伺迎合,厚自封植,则不能以有为。
李林甫口蜜腹剑,蔽欺聪明,善养君欲。
李义笑中有刀,诸子卖官市狱,门如沸汤。
是举也,近日之相实似之。
前日之相以公议之所不容,屈伏海滨,阳致其仕而阴赂宠倖,为他日复用之阶;
阳处块苫而阴结宫府,为他日窃权之地。
近日之相以不智不勇之身而横塞要涂,以钟鸣漏尽之资而控抟富贵,阳为病倦而阴张虚气,以示其据鞍矍铄之能;
阳为推毂而阴怀疑心,以遂其从旁下石之计。
天下之人皆知,而陛下独堕其计中而不知,则其蒙蔽必有甚工且密者。
此日之所为蚀也。
天怒,其有大于斥权奸乎?
今权奸斥矣,而根苗犹未绝也。
臣愿陛下昭大智以烛天下之微,奋大勇以决天下之事,勿以儒效为迂阔,而复思小人之有才;
勿以直道为咈逆,而复善旧人之多智,使交结左右者其计不得行,而徘徊讲筵者其谮不得逞,如是则朝廷清明,祸本杜绝,而中外大小之臣坚一心,以事陛下,而无复后忧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六曰通言路以来敢言。
昔者圣人之制治也,设敢谏之鼓,立诽谤之木,近臣进规,大夫进谋,公卿纳诲,瞽史垂教,庶人议,刍荛询,耆艾脩之,而后王斟酌焉。
逮及我朝,宰辅之宣召则有言,侍从之论思则有言,进故事则有言,翰苑之夜对则有言,二史之直前则有言,群臣之内引则有言,百官之轮对则有言,监司帅守之见辞则有言。
以至三馆之囊封,小臣之特引,臣民之扣匦,三学之伏阙,外臣之附驿,京局之发马递铺,则又皆有言。
比年以来,为大臣者背公营私,崇恶骋怨,惟恐人之议己,思欲以钳天下之舌,告讦察伺,无所不至。
不肖,咸谓言出于口,祸及其身,往往畏避谨嘿,自同寒蝉。
甚至自隔对班,不肯有言。
藉令有言,又皆掇拾细故,徒应故事,不足以裨主听而慰人望也。
时政之阙失,生民之弊病,赏罚之僭滥,狱讼之冤抑,疆事之危急,率皆壅于上闻。
其间岂无尽忠协谋,存爱君之心,负济时之略,明于国家之大体,通于人事之古今者?
徒以防禁之厉,隔绝之严,虽有言不得上达也。
陛下更化以来,宰执有条对,经筵有密启,三学草茅有清议,可谓言路不壅塞矣。
然而议论徒多,施行绝少;
调护弥缝之意重,而决裂奋迅之意轻;
壅遏沮坏之道胜,而施设云为之道微。
天子曰某言常谈也,某事常事也,宰相曰某言过当也,某事风闻也。
导人使谏而拒谏弥深,下诏求言而讳言滋甚。
言者听其自言,未尝以不当于事为忤;
行者听其自行,未尝以不合于言为拘。
遂使至当之言,徒为无益之具,咎异沓至,其必由斯。
今求言之意非不美矣,然昔者所进,未之能行,今而有求,又恐非实,其于言路之通塞,关系匪轻。
臣愚愿陛下当谋谟并进之时,留神省览,宣付大臣,俾之分阅,擢其可用,显奏施行。
勿以忌讳为拘,则忠臣出;
勿以文采为尚,则至计行。
勿以与庙堂异议而去之,则谋谟皆合于公论,而陛下诚于听言之意暴白于天下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七曰明风宪以肃纪纲。
给舍台谏,国家之元气也。
元气充则四肢实而寿命长,元气亏则四肢竭而寿命短,其可畏也。
乃者权臣柄国,专用私人,方其权之未固,则一时声望之士不为所嗾者,率排斥而无遗,及其权之既固,则一时修饰之士意向小异者,即击去而不贷。
情有未通,则倚腹心以示意向,而腹心者因得以行其私。
事或未悉,则假简椠以导委曲,而简椠亦有时而漏露。
仁人君子误污丹书,无辜之民或遭簿录。
循至于今,未及湔祓。
虽以诏令之恳切,不免画饼之疗饥。
是信任诚误矣。
然今日之台谏,敢于排奸雄而论宰相给舍敢于缴权倖而拂贵游,监司帅守敢于抨戚里而排勋阅,虽使祖宗盛时,亦不过如此。
陛下以祖宗为法,则当施行其言,以养其敢言之气。
今以所闻参之,则言者愈激而听者愈缓,论者愈多而行者愈寡,乃有大不然者。
古者言及乘舆,则天子改容。
今封章束阁,半堕渺茫,天使沓来,徒劳宣谕矣。
古者论及庙堂,则宰相待罪。
今议政事则敢于争辩,去人才则旋即录用矣。
古者论及左右,则贵戚敛手。
外台逐之而宰相收之,台谏谁何之而陛下调护之,不以除授为非,不以弹击为是,而戚畹愈无忌惮矣。
吾君吾相,何示天下以不广如此耶?
夫言者之尽言,非为一身计也。
向也为权奸之所嗾,虽咈陛下之意,而陛下不敢不行,今也为大臣之所恶,虽合陛下之意,而陛下亦不敢遽行。
是陛下之畏宰相,无间于初终,而宰相之玩台谏,亦无异于今昔矣。
此咎异之来,有甚于昔也。
陛下而以风宪为念,则凡给舍台谏之有言,皆当见之施行,以示公天下之心。
勿以专攻上身为常事,而不加修省
勿以论及大臣为沽名,而委曲回护;
勿以事关贵戚为讦直,而缓于施行,则风宪明而纪纲肃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八曰宽繇役以收人心。
夫民心得然后可以固邦本,邦本固然后可以保天下。
人君所以奄有神器,传之无穷者,岂有他哉,知爱民而已。
恭惟国家祖宗德泽至深至厚,累圣相继,莫不以爱民为本。
陛下嗣守丕图,亦莫不以爱民为先务,下宽大之诏,敷旷荡之泽,所以奉承祖宗爱养元元之意,可谓切至。
然自用兵以来,狝薙而斲丧之者,非可以一端尽矣。
春冬钞袭而困三边之民,清野徒治而困两淮之民,浮盐和籴而困江浙之民,盐丁出没而困闽广之民,军用需索而困荆湖之民,敌溃迭作而困川蜀之民,盗贼横行而困沿海之民。
加以贪夫暴吏不体上意,侵渔蠹蚀,靡所不至。
血其齿牙,以民为牺牲;
增和籴之入,以供羡馀
取田租之赢,以丰囊橐;
假挨究之名,以增赋敛;
严榷酤之令,以伐和气;
长告讦之风,以供估籍;
派摊赖之目,以偿逋欠;
厚军需之储,以肆科抑。
旱魃为虐,则缩检踏之数,吝于蠲租;
水灾掩至,则沽抄劄之名,而讱于发廪。
索绵帛于方桑蚕之候,追米斛于未秋收以前。
拘监未已,械系随之。
急刻未已,刑狱随之。
号令严峻而必行,奸胥夤缘而为利。
苞苴既厚,宠赂又滋,以贪婪之心,行暴横之政,以星火之令,速疲残之民。
馀息之民,仅仅如缕,而笞箠缧系,殆无虚时。
愁叹之声,闾里相接,强悍者散为攘窃,懦愞者倏致流离。
重以饥寒,朝不谋夕。
呜呼!
上天何用更生此,使为旱魃,以隔陛下之雨露,使为蟊贼,以食生民之根叶?
此而不除,陛下之赤子未得安枕而卧也,岂曰国家固民以宁邦本之本指哉?
此灾异之所以来也。
陛下而以爱民为心,则宜申饬有司,凡中外蠹国害民之政,一切除去,凡弓张未弛之政,一切罢行。
勿以民怨为可忽,勿以民力为可穷,深究祖宗被螫断手足以全大体之,时取其无状者一二人,中出手笔,特行处分,使如雷霆,忽然在其侧,且使天下皆知诚出圣意之所丁宁,不以诏令为虚文,则实惠及民,有可以为祈天永命之地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九曰劳还役以一士心。
古者戍役,两期而还。
其出戍之时,则采薇以食而念归期之远也。
然所以使我舍室家而不遑启处,载饥渴而至于伤悲者,非上之人固为是以苦我,直以有所不得已而然耳。
故出师则歌《采薇》以勉之,其还归则歌《出车》、《杕杜》以劳之。
先王盖以己之心为人之心,故能曲尽其情,使民忘其死,以忠其上也。
先儒程颐谓毒民不由其上,则人怀敌忾之心是也。
我国家自有敌难,兵不解甲者垂二十年矣。
始也宿师于襄汉,今襄汉入于敌,而退守荆湖之北矣。
始也宿师于三关,今三关入于敌,而退守堂奥之地矣。
始也羁縻宜邕,今宜邕警于敌,而严守桂林之地矣。
始也聚兵山东,今山东归于敌,而分涟水海道之地矣。
敌人无岁而不入,则边备无岁而不严。
边备无岁而不严,则中国无岁而不劳。
吾之所以待之者,固不可以数入为常而怠于戍守,亦不可以久戍为劳而忘于抚循也。
今上而朝廷,下而将帅,以敌为常矣,以敌为技止此矣。
夫以敌为常,则玩心生;
以敌为技止此,则忽心生。
合玩与忽,而暇以戍役为劳苦乎?
故边鄙之间,有功而上不见知,有劳而下不知恤,此灾异之所以来也。
陛下而有意乎此,则宜申饬有司,严戒将帅,察其劳苦忧伤之情,悯其贫窭凄凉之实,番休以时,役使有则,勿以微劳为不足念,而有功必赏;
勿以小校为不足问,而有忧必恤,则竭力效死而无还心矣。
天怒其有不回者乎?
其十曰谨刑罚以召和气。
舜之命官,先播谷以敷教,而后极于刑。
盖有以益其民之身,又有以善其民之心。
不获已制刑焉,而刑之所施,又必察其情,当其罪,是亦惟刑之恤之意也。
《周官》大司徒以八刑纠民在三物以教之后,而其所纠有不孝、不睦、不姻、不弟、不任、不恤、造言、乱民而已。
所谓刑者,祗所以教之也。
其仁爱忠厚之至,上自有虞成康之世,刑措不用,几四十年。
此所谓置天下于仁义者也。
今之任廷尉者,不以人命为心,司天牧者,不以民庸为念,为士师者,不以弼教为事,是其心术念虑匪惟货惟内,则讫富讫威也。
匪指道以明,则鍜鍊以成也。
游辞两造而遁情,析律二端而舞巧。
或上下以知术相驭,或彼此以文法相
锥刀之末而尽争,犴狴之淹而弗悔。
民无所措其手足,国无所庇其本根。
闻明五刑矣,未闻正四凶之罪以服天下也。
闻黜四赃矣,未闻刑不孝之人以励风俗也。
上之人不以善道待天下,故风化所被,刑狱滋章,一岁之内,子弟杀父兄者十之二三,妻杀夫者十之四五,幼淩长者十之六七,下淩上者十之八九。
人道绝灭,天理不容。
怨毒充盈,上干和气,刑狱滥矣,日何为而不蚀乎?
臣愿陛下以尧舜为心,以成周为法,罔兼庶狱,明清单辞,道上之德意志虑而达之民,悉民之险阻艰难而复其上,春生秋杀,一出无心,刑后德先,哀矜勿喜。
如是则泰和之风、忠厚之俗沉涵渐渍,入人之深,而天怒可矣。
其十一曰广仁恩以安遗黎。
外患之祸,自古有之,祸患之烈,未有如今日也。
曩者蜀首被害,淮襄次之。
今又转而南侵,且惊尘游骑,遍于东西南北之境矣。
夷城削险,糜烂生民,无贵无贱,骈首就戮。
荒烟冻雨,冥漠无归,结为妖氛,激为厉气,沉为滞魄,散为游魂,往往鬼哭天阴,则闻此死者之衔冤也。
摧残馀黎,幸免屠戮,窜伏山谷,奔走道涂,流澌既竭,生理复空,蒙袂辑屦,待哺嗷嗷。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无衣无褐,何以卒岁?
或捽人脔尸,或易子咬骨,或兄弟之血前后溅野草,或夫夫妇妇更相为鲸鲵。
齐魂为燕氛,赵骨化魏土,悽痛之声入金石、出弦匏,闻之者悄蹙酸屑,痛不自禁。
此生者之所遭也。
呜呼!
均为王土也,何彼土之乐而吾土之愁也?
均为赤子也,何彼民之幸而此民之重不幸也?
上焉者听民之自生自死而不知恤,下焉者听民之或去或来而不知救,为民父母,而恝无情耶?
流离如此,日何为而不蚀乎?
臣愿陛下念死者之无辜,而求所以慰安之;
忧生者之无依,而求所以安乐之。
其安土重迁者,则申饬监司帅守,复其繇役,免其租赋。
其转徙流离者,则专置一使,以任其事。
廪有馀,则倾囷倒廪,以纾其目前之急。
官有闲田,则给牛种,以救其终身之苦。
壮者藉以充守禦之兵,弱者藉以备使令之役。
或分其势而不使之结连,或涣其群而不使之为乱。
如此则淮襄秦蜀之民复得苏息,为陛下保境土,为陛下迓续天休,而祸乱弭、灾异消矣。
其十二曰宽盐筴以裕财用。
《易》曰:「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
是为天下者以为本,不以利为本,以为利,不以利为利也。
曰正云者,非蓄于乎?
大学》曰:「长国家而务财用,必自小人始」。
且理财者,以君子为的,不以小人为的,以君子为利,不以小人为利也。
曰务云者,非喻于利乎?
蓄于,则功利之说不足以蚀人主之心;
喻于利,则富强之术反足以召天下之乱。
有天下者,其亦知所审哉。
国家岁用至广,两税之外,仰给于盐鹾者为多。
祖宗相承,朝夕计虑,与夫贤臣谋士补葺阙遗,纤悉备具,著在令甲,皆可以经久垂远而无弊。
故商贾输金于官,谓之入纳。
及其请盐于煮海之场,则待次之期有远有近。
幸而及期,则泉货流通。
万一法令或有少变,则本已消折,尚何子利之可冀乎?
比者朝廷规求近效,昧忽远图,凡盐筴之利,自一孔以上,官司斡运,或谓之国用房盐,或谓之相府盐,无非自利权,大抵下同商贾,与民争利,至析秋毫,气燄炎炎迫人,商贾往往积怨。
已入纳者折阅无馀,未入纳者逡巡改业。
所贵乎盐筴之流通者,以商人入纳之数为之赢亏也。
今商贾之赀用渐竭,既无以为贩卖之资,而朝廷之子本不继,又无以为斡旋之用,则是煮海者无策可措,而停塌者无货可居。
虽压之朝廷之势,加之以刑戮之威,而本之则无,其何以责盐筴之登衍哉?
此货盐之害也。
浮盐即归朝廷,漕台专任变卖,盐未至场,则兵将为欺,夹和灰土。
盐既至场,则官司为欺,抑售高价。
暨至发泄,则富户为欺,卖弄斤两。
蚩蚩之民,展转受害。
中间朝廷虽有三分七分发卖之文,然商贾终于疑惑,岂肯公肆贸迁?
间有商贩之人,多为官司所抑,坐淹岁月,发泄未能。
若谓权可以为籴本之储,则籴本不专仰是也。
若谓多积可以为国家之利,则往往分散而入于私用也。
若谓三分不足以病商贾,则商贾之势竟难与官司为敌也。
若谓变卖不足以病民,则高大之直百姓不乐于与官为市也。
此卖盐之害也。
呜呼!
民吾民也,商贾亦吾民也,岂有为民父母,坐视其流离颠沛而不恤也哉?
臣愿陛下特降睿旨,遵守祖宗之旧法,申严前后之指挥,釐革见行之条贯,使行旅流通,邦储丰衍,以副陛下蓄为富之意,则二弊自革。
以此而消灾弭变,曷为而不可?
其他脉络之或间断,节指之不相应者,未易殚述。
此十数条者,乃陛下之所咨访于臣民者,诚有关于治体之污隆、气脉之盛衰也。
陛下岂不知屋漏之至严,而未能专一于敬心;
岂不知万机之丛脞,而未能肃清于政本;
岂不知流品之当清,而未能公平于好恶;
岂不知女谒之干进,而未能勇制于情欲;
岂不知权奸之为害,而未能遏绝其萌芽;
不知言路之当通,而未能疏涤其壅滞;
岂不知信任之当谨,而未能致察于贤否;
岂不知徭役之当宽,而未能禁戢于贪暴;
岂不知士心之当固,而未能抚恤其忧劳;
岂不知狱讼之至繁,而未能深察其情实;
岂不知边民之流离,而未能大布于恩泽;
岂不知盐筴之病民,而未能一洗于功利。
凡皆志虑之因循,率为圣政之疵累。
意者天心仁爱人君,不容不以是为陛下告乎。
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而日蚀者二十有六。
西汉二百一十二年,而日蚀者五十有二。
唐二百八十九年,而日蚀者九十有三。
未有如今日之蚀也。
岂可以寻常之变待之乎?
陛下倘不以为寻常,必穆然而思曰:夏正谨始,朔旦纪元。
天令方新,朝纲甫肃。
离明赫赫,遽尔翳蒙。
得无阳刚元德有间断欤?
得无君道仁政有亏阙欤?
而愚臣区区之意,则以为国本者,国脉之所关;
国是者,国势之攸系。
而陛下未及有所咨访。
岂圣心固有定论,不待臣民之论列耶?
抑亦畏人多言,而阙然其问也?
然此大事也,岂容置而不问?
盖国本早定,则天下之人望有所归,而奸权不敢有睥睨汉鼎之心。
国论不凝,则万世之基图无所属,而豪杰或有轻视宗祧之意。
故臣愿陛下深入思虑,早定国计,坚凝国论,正以此也。
陛下春秋四十有三矣,即位亦二十有三年矣,阅天下之义理不为不多矣。
乃者中外小大之臣,不避斧钺之诛,每有论奏,必以宗社大计为言。
陛下建学于内,博采精择,似亦有意乎此矣。
然圣意犹豫,未即裁决,此臣所以不敢已于言也。
陛下端平之政,开众正之门,塞群邪之路,翕翕向元祐。
仅及半载,议论一变,而嘉熙之杂,淳祐之专,纷纷未定矣。
陛下既不待群臣之请,自更化弦于前,则岂可不俯听群臣之言,相与坚凝于后?
而圣意过有忧虑,罅隙时见。
寝苫挂冠之请,一尝试也,而陛下与之祠禄
腹心台谏之除,二尝试也,而陛下见之施行。
不过曰姑存体貌也,不过曰姑止人言也,又不过曰荆棘之路不可开也。
然优游漫缓之极,反覆之所基;
缭绕包涵之中,祸乱之攸伏。
此臣所以不敢已于言也。
而况古今厄运,适丁兹时,寅正纪元,又著兹异,失今不图,则陛下之势孤而海内寒心矣,其何以弭灾异之变,遏祸乱之萌耶?
故尝为之说曰,天下者,祖宗之天下也。
祖宗惟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不害善类,不用小人,不遏言路,不尚兵刑,不重征敛,故天变弭于上,人心助于下,而主势尊安。
今陛下一坏于女谒之干请,而主势孤;
再坏于功利之刻薄,而主势孤;
三坏于君子之疏远,而主势孤;
四坏于小人之窃弄,而主势孤;
五坏于忠言之不售,而主势孤;
六坏于兵甲之未息,而主势孤;
七坏于壤地之迫蹙,而主势孤;
八坏于暴君污吏之斲丧,苛征横敛之椎剥,而主势孤。
今欲扶其坏而翼其孤,舍国本之定,国是之凝,臣未见其可也。
陛下幸听臣言,则天下事尚可为。
不然,坏者自坏而不自全,孤者愈孤而不自立,则刘蕡所谓宫闱将变,社稷将危,天下将倾,海内将乱者,复见于今日矣。
臣不避斧钺之诛,罄竭愚衷,冒昧一言,以为消弭灾异之本,惟陛下实图利之。
臣虽毕命山林,死且不朽。
干冒天威,罪当万坐。
兵法 其九 战国齐国 · 齐太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七
日晕始起,前灭后币,而后成者,后面胜。
日晕周币,东北偏厚,厚为福。
东君在东北战,西南战败。
日晕而珥,主有谋。
十日不雨,兵起。
日晕冠三珥,天子有喜,或有大赦,或拜大将军
日晕抱珥,喜气,曰晕黄者,主人有喜(《开元占经》八)
兵法 其五 战国齐国 · 齐太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七
夫出军征战,安营阵,以六为法,亦可方六百步,亦可六十步。
量人地之宜,表十二辰,将军自居九天之上,竟一旬复徙。
开牙门,常背建向破,太岁、太阴、太阳大将军,凡三军。
不欲饮死水,不欲居死地,不居地柱,不居地狱(注云:「死水者,不流之水;死地者,丘墓之间;地柱者,四下中高;地狱者,四高中下是也。」《通典》一百五十七)
青溪词 清 · 李锴
 押庚韵
箐林不受日,岁晚狐狸生。
始盬死人脑,起啖生人睛。
能使都邑中,踪迹皆纵横。
我欲寻其原,贵得阴阳平
往者青溪洞,三穴谁私营。
揭竿岂其性,皆我良庶氓。
大将军征诛,功名良足轻。
代王即位 西汉 · 陈平
 出处:全汉文 卷十四
丞相臣平、太尉臣勃、大将军臣武、御史大夫臣苍、宗正朱虚侯章、东牟侯臣兴居、典客臣揭再拜言大王足下:子弘等皆非孝惠皇帝子,不当奉宗庙。
臣谨请阴安侯、顷王后、琅邪王、列侯、二千石议,大王高皇帝子,宜为嗣。
大王即天子位(《汉书·文帝纪》:闰月己酉,入代邸。群臣从至,上议。)
御史公孙敖元朔五年四月 西汉 · 汉武帝
 出处:全汉文 卷三
护军都尉公孙敖,三从大将军匈奴常护军,傅校护王,以千五百户封合骑侯都尉韩说,从大国出窳浑,至匈奴右贤王庭,为麾下搏战获王,以千三百户封龙雒侯
将军公孙贺,从大将军获王,以千三百户封南窌侯
轻车将军李蔡,再从大将军获王,以千六百户封乐安侯
校尉李朔校尉赵不虞校尉公孙戎奴,各三从大将军获王,以千三百户封涉轵侯,以千三百户封不虞随成侯,以千三百户封戎奴从平侯
将军李沮、李息及校尉豆如意中郎将绾,皆有功,赐爵关内侯食邑三百户(《史记·卫青传》、《汉书·卫青传》)
议置武功驰赏官诏元朔六年六月 其一 西汉 · 汉武帝
 出处:全汉文 卷三
朕闻五帝不相复礼,三代不同法,所繇殊路,而建德一也。
孔子定公徕远哀公以论臣,景公以节用,非期不同,所急异务也。
今中国一统,而北边未安,朕甚至之。
日者大将军巡朔方,征匈奴,斩首虏万八千级,诸禁锢及有过者,咸蒙厚赏,得免减罪。
大将军仍复克获,斩首虏万九千级,受爵赏而欲移卖者,无所流《贝也》,其议为令(《汉书·武纪》,又见《史记·平准书》,有删节而文多异,今别载于后。)
议置武功驰赏官诏元朔六年六月 其二 西汉 · 汉武帝
 出处:全汉文 卷三
朕闻五帝之教,不相复而治;
禹、汤之法,不同道而王,所由殊路,而建德一也。
北边未安,朕甚悼之。
日者大将军匈奴,斩首虏万九千级,留滞无所食。
议令民得买爵,及赎禁锢,免减罪(《史记·平准书》)
柏梁诗 西汉 · 刘彻
 押词韵第三部
东方朔别传日。孝武元封三年。作柏梁台。诏群臣二千石有能为七言者。乃得上坐。
日月星辰和四时。骖驾驷马从梁来。
郡国士马羽林材。总领天下诚难治。
和抚四夷不易哉。刀笔之吏臣执之。
撞钟伐鼓声中诗。宗室广大日益滋。
周卫交戟禁不时。总领从官柏梁台。
平理请谳决嫌疑。修饰舆马待驾来。
郡国吏功差次之。乘舆御物主治之。
陈粟万石扬以箕。徼道宫下随讨治。
三辅盗贼天下危。盗阻南山为民灾。
外家公主不可治。椒房率更领其材。
蛮夷朝贺常会期。柱枅欂栌相枝持。
枇杷李梅。走狗逐兔张罘罳。
啮妃女唇甘如饴。迫窘诘屈几穷哉东方朔○《类聚》五十六。古文苑四。《诗纪》一。又书少五十引大将军镇抚四夷者也一句、五十三引台一韵、五十四引来一韵持一韵。匡谬正俗七引时、来、怠三韵。《初学记》十二引来一韵。《御览》三百五十二引东方朔传引时一韵、九百六十六引一韵、九百七十引一韵。○逯案。《诗纪》从章樵本古文苑。各官下附以人名。今据韩本删之。顾炎武日知录据史汉纪传年表。辨此诗年代官人皆相牴牾。因定为后世依托。然考《汉书》武帝纪。于建元六年即出大司农一官名。与此牴牾相同。吾人如信班书。不得独疑此诗。且此诗出东方朔别传。此别传即班书传所本也。)
又益封卫青元朔五年 西汉 · 汉武帝
 出处:全汉文 卷四
大将军青躬率戎士,师大捷,获匈奴王十有馀人。
封青八千七百户(同上)
霍去病元朔六年五月 西汉 · 汉武帝
 出处:全汉文 卷四
姚校尉去病斩首捕虏二千二十八级,得相国、当户,斩单于大父行藉若侯产,生捕季父罗姑比,再冠军
以二千五百户封去病冠军侯
上谷太守郝贤四从大将军,捕斩首虏千三百级,以千一百户封终利侯
骑士孟已有功,赐爵关内侯,邑二百户(《史记·卫青霍去病传》、《汉书·霍去病传》)
白麟奇木对 西汉 · 终军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七
臣闻《诗》颂君德,《乐》舞后功,异经而同指,明盛德之所隆也。
南越窜屏葭苇,与鸟鱼群,正朔不及其俗。
有司临境,而东瓯内附,闽王伏辜,南越赖救。
北胡随畜荐居,禽兽行,虎狼心,上古未能摄。
大将军秉钺,单于奔幕;
票骑抗旌,昆邪右衽
是泽南洽而威北畅也。
若罚不阿近,举不遗远,设官俟贤,县赏待功,能者进以保禄,罢者退而劳力,刑于宇内矣。
履众美而不足,怀圣明而不专,建三宫之文质,章厥职之所宜,封禅之君无闻焉。
夫天命初定,万事草创,及臻六合同风,九州共贯,必待明圣润色,祖业传于无穷。
周至成王,然后制定,而休征之应见。
陛下盛日月之光,垂圣思于勒成,专神明之敬,奉燔瘗于郊宫,献享之精交神,积和之气塞明,而异兽来获,宜矣。
武王中流未济,白鱼入于王舟,俯取以燎,群公咸曰「休哉」。
今郊祀未见于神祗,而获兽以馈,此天之所以示飨,而上通之符合也。
宜因昭时令日,改定告元,苴以白茅江淮嘉号于营丘,以应缉熙,使著事者有纪焉。
六鹢退飞,逆也;
白鱼登舟,顺也。
夫明暗之征,上乱飞鸟,下动渊鱼,各以类推。
今野兽并角,明同本也;
众支内附,示无外也。
若此之应,殆将有解编发,削左衽,袭冠带,要衣裳,而蒙化者焉。
斯拱而俟之耳(《汉书·终军传》:从上幸雍,祠五畤,获白麟,一角而五蹄。时又得奇木,其枝旁出,辄复合于木上。上异此二物,博谋群臣,上对云云。对奏上,甚异之,由是改元为元狩。)
上疏请入宿卫 西汉 · 燕王旦
 出处:全汉文 卷十二
昔秦据南面之位,制一世之命,威服四夷,轻弱骨肉,显重异族,废道任刑,无恩宗室。
其后尉佗入南夷,陈涉呼楚泽,近狎作乱,内外俱发,赵氏无炊火焉。
高皇帝览踪迹,观得失,见秦建本非是,故改其路,规土连城,布王子孙,是以支叶扶疏,异姓不得间也。
今陛下承明继成,委任公卿,群臣连与成朋,非毁宗室,肤受之诉,日聘于廷,恶吏废法立威,主恩不及下究。
臣闻武帝使中郎将苏武使匈奴,见留二十年不降,还亶为典属国
大将军长史敞无劳,为搜都尉
将军都郎羽林,道上移跸,太官先置。
臣旦愿归符玺,入宿卫,察奸臣之变(《汉书·五子传》)
奏废昌邑王 西汉 · 杨敞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二
丞相臣敞、大司马大将军臣光、车骑将军臣安世、度辽将军臣明友、前将军臣增、后将军充国御史大夫臣谊、宜春侯臣谭、当涂侯臣圣、随桃侯臣昌乐,杜侯臣屠耆堂、太仆臣延年、太常臣昌、大司农延年宗正臣德、少府乐成廷尉臣光、执金吾臣延寿、大鸿胪臣贤、左冯翊臣广明、右扶风臣德、长信少府臣嘉、典属国臣武、京辅都尉广汉司隶校尉臣辟兵、诸吏文学光禄大夫臣迁、臣畸、臣吉、臣赐、臣管、臣胜、臣梁、臣长幸、臣夏侯胜大中大夫臣德、臣卬昧死言皇太后陛下:臣敞等顿首死罪。
天子所以永保宗庙总壹海内者,以慈孝礼谊赏罚为本。
孝昭皇帝早弃天下,亡嗣,臣敞等议,礼曰「为人后者为之子也」,昌邑王宜嗣后,遣宗正大鸿胪光禄大夫奉节使征昌邑王典丧。
服斩缞,亡悲哀之心,废礼谊,居道上不素食,使从官略女子载衣车,内所居传舍,始至谒见,立为皇太子,常私买鸡豚以食。
受皇帝信玺、行玺大行前,就次发玺不封。
从官更持节,引内昌邑从官驺宰官奴二百馀人,常与居禁闼内敖戏。
自之符玺取节十六,朝暮临,令从官更持节从。
为书曰「皇帝问侍中君卿:使中御府高昌奉黄金千斤,赐君卿取十妻」。
大行在前殿,发乐府乐器,引内昌邑乐人,击鼓歌吹作俳倡。
会下还,上前殿,击钟磬,召内泰壹宗庙乐人辇道牟首,鼓吹歌舞,悉奏众乐。
长安厨三太牢具祠阁室中,祀已,与从官饮啖
驾法驾,皮轩鸾旗,驱驰北宫、桂宫,弄彘斗虎。
皇太后御小马车,使官奴骑乘,游戏掖庭中。
孝昭皇帝宫人蒙等淫乱,诏掖庭令敢泄言要斩。
取诸侯王、列侯、二千石绶及墨绶、黄绶以并佩昌邑郎官者免奴。
变易节上黄旄以赤。
御府金钱刀剑玉器采缯,赏赐所与游戏者。
与从官宫奴夜饮,湛沔于酒。
太官上乘舆食如故。
食监奏未释服,未可御故食,复召太官趣具,无关食监
太官不敢具,即使从官出买鸡豚,诏殿门内,以为常。
独夜设九宾温室,延见姊夫昌邑关内侯
祖宗庙祠未举,为玺书使使者持节,以三太牢祠昌邑哀王园庙,称嗣子皇帝。
受玺以来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节诏诸官署征发,凡千一百二十七事。
文学光禄大夫夏侯胜等及侍中傅嘉数进谏以过失,使人簿责,缚嘉系狱。
荒淫迷惑,失王礼谊,乱汉制度。
臣敞等数进谏,不变更,日以益甚,恐危社稷,天下不安。
臣敞等谨与博士臣霸、臣隽舍、臣德、臣虞舍、臣射、臣仓议,皆曰:「高皇建功业为汉太祖孝文皇帝慈仁节俭为太宗,今陛下嗣孝昭皇帝后,行淫辟不轨。
《诗》云『籍曰未知,亦既抱子』。
五辟之属,莫大不孝。
周襄王不能事母,《春秋》曰『天王出居于郑』,繇不孝出之,绝之于天下也。
宗庙重于君,陛下未见命高庙,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庙,子万姓,当废」。
臣请有司御史大夫臣谊、宗正臣德、太常臣昌与太祝以一太牢具,告祠高庙
臣敞等昧死以闻(《汉书·霍光传》:与群臣连名奏王尚书令读奏,太后诏曰「可」。)
授王宰高承恭牟三道节度使 唐 · 封敖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二十八
门下。
朕常日出视朝。
与三四宰臣百辟卿士。
详求理本。
期臻大和。
矧军旅之事。
岂忘念虑。
古者命将。
必登坛告庙。
推毂授脤。
所以示专征之任也。
许昌宜禄鄜畤。
三镇之重。
一时所难。
诚当注意之求。
俱承并命之选。
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工部尚书御史大夫充邠宁节度观察处置等使上柱国太原郡开国公食邑三千户王宰。
诚贯金石。
秀钟山河。
文该礼义之源。
武服钤符之奥。
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右散骑常侍右金吾卫大将军御史大夫右街使上柱国渤海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高承恭
心澄水镜。
严夺秋霜。
幼知仁义之方。
壮慕功名之业。
朝散大夫丰州刺史检校工部尚书御史大夫赐紫金鱼袋田牟
风云应兆。
雕鹗当秋。
素怀搏击之威。
夙负骞腾之志。
而皆公台令嗣。
勋阀才人。
奉严训以承家。
推大忠而许国。
游心百氏。
有志四方。
知山川险易之形。
识古今兴亡之道。
累更任用。
咸著声猷。
或屏卫四郊而西戎修举。
或谁何右仗而缇骑整严。
或安静朔陲而虏尘载息。
吾之用汝。
不愧知人。
今以忠武师徒。
始终诚节。
南征北伐。
每闻尽瘁之诚。
破敌摧坚。
必茂策勋之典。
洎乎新平捍疆场之要。
洛郊当控带之冲。
固其金汤。
利彼牙爪。
凡为展效。
皆竭忠诚。
尔其为吾申惠慈。
布膏泽。
怀忠伏顺者延其赏。
穷羸孤瘵者加其恩。
使人人知吾待尔之心。
其厚若是。
勿独以鼓鼙之壮。
号令之严。
报于朝廷。
是曰为政。
服我休命。
尔其戒哉。
旧秩新恩。
同登八座之贵。
摇旌展旆。
分荣十乘之行。
宰可本官充陈州节度使
承恭检校工部尚书邠宁节度使
可守本官充鄜坊节度使
上封事荐张安世 西汉 · 魏相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九
王褒有德以怀万方,显有功以劝百寮,是以朝廷尊荣,天下乡风。
国家承祖宗之业,制诸侯之重,新失大将军,宜宣章盛德以示天下,显明功臣以填藩国。
毋空大位,以塞争权,所以安社稷绝未萌也。
车骑将军安世孝武皇帝三十馀年,忠信谨厚,勤劳政事,夙夜不怠,与大将军定策,天下受其福,国家重臣也,宜尊其位,以为大将军,毋令领光禄勋事,使专精神,忧念天下,思惟得失。
安世子延寿重厚,可以为光禄勋,领宿卫(《汉书·张汤附传》:大将军霍光薨后数月,御史大夫魏相上封事。)
上封事夺霍氏权 西汉 · 魏相
 出处:全汉文 卷二十九
《春秋》讥世卿,恶宋三世为大夫,及鲁季孙之专权,皆危乱国家。
自后元以来,禄去王室,政繇冢宰
今光死,子复为大将军,兄子秉枢机,昆弟诸婿据权势,在兵官
光夫人显及诸女皆通籍长信宫,或夜诏门出入,骄奢放纵,恐浸不制。
宜有以损夺其权,破散阴谋,以固万世之基,全功臣之世(《汉书·魏相传》)
上书言宜尚德缓刑 西汉 · 路温舒
 出处:全汉文 卷三十二
臣闻齐有无知之祸,而桓公以兴;
晋有骊姬之难,而文公用伯。
近世赵王不终,诸吕作乱,而孝文太宗
由是观之,祸乱之作,将以开圣人也。
故桓文扶微兴坏,尊文武之业,泽加百姓,功润诸侯,虽不及三王,天下归仁焉。
文帝永思至德,以承天心,崇仁义,省刑罚,通关梁,一远近,敬贤如大宾,爱民如赤子,内恕情之所安,而施之于海内,是以囹圄空虚,天下太平。
夫继变化之后,必有异旧之恩,此贤圣所以昭天命也。
往者,昭帝即世而无嗣,大臣忧戚,焦心合谋,皆以昌邑尊亲,援而立之。
然天不授命,淫乱其心,遂以自亡。
深察祸变之故,乃皇天之所以开至圣也。
大将军受命武帝,股肱汉国,披肝胆,决大计,黜亡义,立有德,辅天而行,然后宗庙以安,天下咸宁
臣闻《春秋》正即位,大一统而慎始也。
陛下初登至尊,与天合符,宜改前世之失,正始受之统,涤烦文,除民疾,存亡继绝,以应天意。
臣闻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狱之吏是也。
秦之时,羞文学,好武勇,贱仁义之士,贵治狱之吏;
正言者谓之诽谤,遏过者谓之妖言。
盛服先生不用于世,忠良切言,皆郁于胸,誉谀之声,日满于耳;
虚美熏心,实祸蔽塞。
此乃秦之所以亡天下也。
方今天下赖陛下恩厚,亡金革之危,饥寒之患,父子夫妻戮力安家,然太平未洽者,狱乱之也。
夫狱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复生,绝者不可复属。
《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
今治狱吏则不然,上下相驱,以刻为明;
深者获公名,平者多后患。
故治狱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
是以死人之血流离于市,被刑之徒比肩而立,大辟之计岁以万数,此仁圣之所以伤也。
太平之未洽,凡以此也。
夫人情安则乐生,痛则思死。
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
故囚人不胜痛,则饰辞以视之;
吏治者利其然,则指道以明之;
上奏畏却,则锻练而周内之。
奏当之成,虽咎繇听之,犹以为死有馀辜。
何则?
成练者众,文致之罪明也。
是以狱吏专为深刻,残贼而亡极,媮为一切,不顾国患,此世之大贼也。
故俗语曰:「画地为狱,议不入;
刻木为吏,期不对」。
此皆疾吏之风,悲痛之辞也。
故天下之患,莫深于狱;
败法乱正,离亲塞道,莫甚乎治狱之吏。
此所谓一尚存者也。
臣闻乌鸢之卵不毁,而后凤凰集
诽谤之罪不诛,而后良言进。
故古人有言:「山薮藏疾,川泽纳污。
瑾瑜匿恶,国君含诟」。
唯陛下除诽谤以招切言,开天下之口,广箴谏之路,扫亡秦之失,尊文武之德,省法制,宽刑罚,以废治狱,则太平之风可兴于世,永履和乐,与天亡极,天下幸甚(《汉书·路温舒传》:宣帝初即位温舒上书言,宜尚德缓刑。又见《说苑·贵德》,少篇首二百五十字。)
益封霍光本始元年正月 西汉 · 汉宣帝
 出处:全汉文 卷五
夫褒有德,赏元功,古今通谊也。
大司马大将军光,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秉谊,以安宗庙。
其以河北东武阳封光万七千户(《汉书•霍光传》)
益封张安世本始元年正月 西汉 · 汉宣帝
 出处:全汉文 卷五
夫褒有备,赏有功,古今之通谊也。
车骑将军光禄勋富平侯安世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勤劳国家,守职秉义,以安宗庙。
其益封万六百户,功次大将军(《汉书•张安世传》。案此与益封霍光只是一诏,史家分载于两传,互有删节耳。)